。当时孟七河正把弄好的绿色颜浆涂到身上。荆裂好奇地看看,猜到这是在山林里掩蔽的手段,笑着拍拍大腿:「这真有趣!可以教我吗?」「行。」孟七河爽快地回答,然后又加上一句:「要是我们都活着回来。」两个汉子相视一起笑了……孟七河见过「破门六剑」众人所受的剑伤,想象得到他们先前与波龙术王的交战,实是何等凶险。——他们为了完全不相识的寻常百姓,都拼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庐陵子弟,怎么能够给比下去?孟七河咬紧牙关,狠狠挥动镰刀,砍去一串带棘的树枝,继续跨步而上。跟在他身后的虎玲兰,同时亦在想着荆裂。早上在县城里,当她得知王守仁的策略,要求她跟荆裂分头行动,她马上焦急地抗议。「不!我要跟着他!」听了这话,就连童静也觉得意外。童静虽然早知虎玲兰芳心已许荆裂,但刚强的兰姐一向以冷傲掩饰,绝少如此直接。——可见荆大哥受这重伤,令她如何心疼……「别说任性的话。」荆裂断然拒绝虎玲兰。「这一次,几百条人命都系在我们身上。」「可是……」虎玲兰红着脸要反驳:——几百条人命,比不上你重要。但这种话,她还是不能在这样的情景下说出口。「你希望我平安,就去把王大人交给你的任务拼命完成。」荆裂说:「给敌人最大的麻烦和伤害,我这边的危险也就最小。」当虎玲兰跟着孟七河策马出城时,回头看了看一身黑衣的荆裂。她回想起在汉阳城里那一夜:他握着她的手掌,说过要娶她为妻……不错。生为武家女儿,岛津虎玲兰本就注定要嫁为武士的妻子。那就该有武士之妻的气度。虎玲兰以野太刀撑着山岩,提起受伤的长腿,咬着樱唇,努力朝胜利的方向攀登上去。——他正在那一头等我。◇◇◇◇青原山北面山脚的登龙村,百年来从未像这个黄昏般闹哄。即使是从前太平日子,如鲫游人上「清莲禅寺」参拜,半途在村店歇脚;或是大半年前术王众如蝗群卷至,掳人占村的那可怕一天,登龙村这小地方,也没有像此刻塞进这许多人。王守仁率领着六百余人的庐陵义军,一下子填满了这条因波龙术王占夺而荒废的小村,一排排空屋之间顿时重现生气。西方的暮日只剩一线。民壮们在村子里各处空地生起火来照明,严守出入村子的道路,以防术王弟子乘黑潜入捣乱。有的人则负责在屋里打火造饭。——即将要展开漫长的一夜。打仗前自然要吃饱肚子。王守仁在燕横和练飞虹左右保护下,身后跟随着六个门生,于村里行走视察。他沿途亲自跟众多带着兵器的庐陵民壮打招呼,自是为了激励他们的士气。「他们……还是怕得很。」在王守仁右侧的飞虹先生,走着时把受伤的右臂搁在腰侧刀柄,另一手捋着白须,以忧虑的语气朝王守仁悄声说。燕横细看,在火光掩映之下,那些男子的脸容都显得苍白肃穆。「没办法。」王守仁说。如今他们并非守城,而是直接踩到波龙术王的大本营来,对这些乡县平民来说,感觉就如把手伸进老虎口里。这几百人虽已是志愿的民壮,但毕竟数天之前,他们仍在术王的魔爪底下偷生。这支义军除却「破门六剑」和孟七河留下的八十余名山贼之外,其余五百多人,全是庐陵县城与邻近乡村自愿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