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达成,不但急须姜石公的设计帮助,同时还恐怕要用一点下流的手段才行了。她迅即排除了这些思虑,平心静气下来,再度吹奏。
钱万贯一听乃是抛球乐之调,当下唱道:“酒罢歌余兴未阑,小桥流水共盘桓。波摇梅蕊当心白,风入罗衣贴体寒,且莫思归去,须尽笙歌此夕欢。”
一阕既终,意犹不尽,便又唱道:“不胜归来雨未晴,楼前风击草烟轻。谷莺语软花边过,水调声长醉里听。款举金觥劝,谁是当筵最有情?”
歌声方歇,甄红袖接着唱道:“霜积秋山万树红,倚岸楼上挂朱栊。白云天远重重恨,黄叶烟深淅淅风。仿佛梁州曲,吹在谁家玉笛中。”
钱万贯又唱道:“尽日登高兴未残,红楼人散独盘桓。一钩冷雾悬珠箔,满面西风凭玉栏。归去须沉醉,小院新油月乍寒。”
甄红袖把玉笛移开,启唇唱道:“坐对高楼千万山,雁飞秋色满栏干。烧残红烛暮云合,飘尽碧梧金井寒。咫尺人千里,犹忆笙歌昨夜欢。”
她的歌喉娇软,吐字如珠,无限幽怨,流露无遗。一艘游舫掠过,舫中有三个读书人装束的年轻男子,都伸头出来,直着眼睛向他们瞧着。
甄红袖歌声一歇,其中一个士子喝一声彩。
钱万贯胸怀洒落,意气飞扬,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他一伸手取过玉笛,按在唇上,吹奏起来。
笛声激越悲壮,响遏行云,令人触动去国千里,天地茫茫之感。
甄红袖细听笛声,觉察出他心中另有愁绪,但一时可测不透他的情怀何托。当下曼声依笛而歌:“刘郎已老,不管桃花依旧笑。欲听琵琶,重院莺啼觅何家。曲终人醉,多似浔阳江上泪。万里东风,国破山河照落红。”
邻舫上又传来喝彩之声,甄红袖回眸望去,但见那三个读书人流露出十分神往之容,呆呆地望住自己,不禁嫣然一笑。
这一笑简直把他们的魂魄也勾了出来。但见那只游舫缓缓靠过来。其中一个高声问道:
“敢问娘子是谁家芳树,玉貌珠喉,令人倾倒痴醉。”
甄红袖推了钱万贯一下,低低道:“这些人讨厌死了。”
钱万贯淡淡嗯了一声,教人测不透地内心究竟讨厌不讨厌对方?
甄红袖轻轻叹息一声,似是因为钱万贯不肯表示保护她而感到难过一般。
这一下叹息,竟比千言万语都有用得多,钱万贯讶异地望着她,第一次感觉到她是个女性,美丽、柔弱,使人怜爱。在某种时候,便会流露出向男性求助的天性。他暗暗忖道:
“当然是在发生情爱之时,方会如此。因此,莫非她当真已向我用情了?她的情爱之中,没含蓄别种目的么?”
他精细小心地观察,以及把见到她以来种种经过,一一从记忆中翻过,加以研究。
那边游舫上的三个读书士子,痴迷地瞧着那位红粉魔星甄红袖。其中一个又道:“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可否见示?这一位游伴是否宝眷,亦请示知,以免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