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阳看着她，低声道:“你还活着！”</p>
“是啊，当日自尽，不过是我开的玩笑。”</p>
她微微笑，指着旁边的石凳，“请坐！”</p>
他慢慢地坐下来，双腿竟是不自觉地颤抖，心尖手指，无一不在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顺畅地说出口，“你……好吗？”</p>
“好！”</p>
她继续笑着，眉角妩媚，“只是忙于生意，很少回京，不然的话，兴许我们早就见面了，听说你夫人死了，很是遗憾，请节哀！”</p>
“对不起！”</p>
他眸色黯然，声音，仅仅是两人能听到，这一句对不起，苍白无力，他自己都能感觉到。</p>
“对不起？”</p>
她笑意加深，摇摇头，“你没对不起我，当年是我妄为无知，换做如今，做不出来那样的事了，倒是扰了你三年，是我说一句对不起才是。”</p>
她这一句话，连一个停顿都叫他刺痛，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般痛楚莫名，他长久不语，只看着她。</p>
七姑娘便端了一杯茶，慢慢地饮着，在商场纵横这么多年，早把心思内敛炼得出神入化，脸上只含着得体礼貌的浅笑，扒皮拆骨，也寻不到半分的伤心难受。</p>
“恨我吗？”</p>
他很久很久，才哑声问道。</p>
七姑娘真诚地道:“我要多谢你，你教会了我，男女之情，不过是尘世间虚妄的一场梦，梦醒了，才能脚踏实地，我如今很好，不拘于内院之中，天地任我纵横。”</p>
他收回痴痴的眸光，言不由衷地道:“那很好，很好。”</p>
“还有事吗？”</p>
她问，抬头瞧了瞧月色，“不早了，我还有些账要看。”</p>
言下之意，逐客令下了。</p>
汤阳却不愿意走，多呆一会改变不了什么，但，他就想多呆一会儿。</p>
“我能再问你两句吗？”</p>
汤阳看着她，问道。</p>
七姑娘笑笑，“自然可以，相识一场，你我又不曾结怨，若你早些派人下帖子，我定会叫人给你摆下酒菜，和你同饮几杯，追溯一下年少轻狂的往事。”</p>
汤阳涩然，“你这些年，回过京城吗？”</p>
“每年都回来。”</p>
她说。</p>
“我一直以为你死了，现在你没死，我很高兴。”</p>
她轻叹，眸色竟是有些悲悯，“若知道你在乎，我定会派人告诉你一声我还活着，免你心怀愧疚，负罪度日，只是当时见你走得决然，我便认为，你大概也不在乎我的死活，因而想着说与不说，都不要紧。”</p>
他心头一滞，望着她温和的脸，哪里还能寻到昔日鲁莽少女流于面上的爱恨悲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