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一直把周从文当作是对手来看，而你一直把他当成是朋友。你不知道周从文要做什么，但我清楚。”</p>
“他……”沈浪见张友鬓角白发苍苍，有些可怜他，想要怼他的话说了一半就顿住。</p>
“人么，大学时期是接受知识、接受新鲜事物最好的时期。刚参加工作的五年，也属于这种时期。我那时候青春年少，每天睡在手术室里，根本不知道疲惫。”</p>
张友回忆着自己的过去，渐渐痴了。</p>
张主任这是怎么了？沈浪并肩坐在张友身边，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奇怪。</p>
“可是人都有老的时候。”张友继续说道，“我们老主任之所以退休，是因为他眼睛花了。”</p>
“做一台食管癌根治术，最后吻合的时候出现了问题，吻合口瘘，营养支持很长时间后患者还是死了。”</p>
“老主任一直很强势，因为他的水平……那个年代的人叫手艺好。他无法接受自己连一台食管癌手术都无法做下来的结果，最后毅然决然封刀。”</p>
“封刀？不做了？”沈浪问道。</p>
“嗯，不做了。”张友说着满满都是尘土味道的往事，声音有些诡异，“咱们干外科的和内科不一样。内科老医生是越老越值钱，可是外科医生呢？四十八花一花，过了五十岁眼花手抖，很多高难度手术都做不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水平一天比一天低。”</p>
“还真是很悲伤的一件事。”</p>
“前10-20年处于经验积累期，等真正成熟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行了。就像是……你有女朋友么？”</p>
沈浪摇头。</p>
“年轻的时候都想找个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女朋友。”</p>
“对呀，看见漂亮姑娘谁不想。”沈浪想起王雪腾。</p>
“男人么，成熟的都晚。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那都不重要。”张友叹了口气，“人生真的很遗憾，我很羡慕周从文。”</p>
“我要是还有20岁的精力和体力，手术未必会做的比周从文差。”</p>
“可这些年我积累了无数的经验、教训，也一直在寻求突破。可是呢，等我爬到一定位置发现我走不动了、累了。但身后有一群天才在追赶……不，是天才已经跑到我前面去了，你说我能怎么办？”</p>
张友看着周从文脸上隐约散发着光芒，用流利的英语讲解着机械抽吸血栓的技术细节，心里话自然而然的流淌出来。</p>
他听不懂英语，只能在课件上隐约猜到周从文在讲什么。</p>
天才，可恶的天才！</p>
人世间为什么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比自己用尽全力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呢？</p>
“张主任，从文很努力的。”沈浪道，“我最近也很努力，但您说的也对，从文是那种天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