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左右照给她看,笑道:“我们安儿平日里就是个美人儿,今天这一上大妆啊,连婶娘的眼珠子都移不开了。”荀安如顿时羞红了脸,长辈打趣又不能回嘴,只能低头绞着自己的袖子,怎么劝都不肯再朝镜中多看一眼。“好啦好啦,快穿上嫁衣吧,时辰也不早了。”荀夫人笑着安抚了一句,命两名侍女将墙边衣架上悬挂的绣衣捧了过来。荀安如的两名贴身侍女一个叫敏儿,一个叫佩儿,都是她十三岁时挑到身边,一起长起来的,素来十分亲密。敏儿的性情更加活泼些,一面给姑娘整理着裙袂,一面笑道:“奴婢们都听说了,咱们姑爷的东海之战真是打得漂亮,一路取胜,直接打到了淮水边上。如果不是他呀,这东境的战火,此刻说不定已经烧到京城了呢。”荀安如听她说得夸张,不由抿嘴一笑,“你这丫头懂什么,东海再猖狂,想打到京城还是不可能的。”“奴婢确实不懂,真的不可能吗?”“不过连场败仗之后,人心惶惶,全靠莱阳侯稳住了局面。他的忠勇之心、统御之才,确实令人仰慕……”荀安如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两颊又是一阵发烫,咬唇低下了头。“仰慕自己的夫君本就是应该的,用不着害羞。”荀夫人急忙宽慰她,转头又问道,“佩儿,姑娘的绣鞋呢?”
佩儿疾步奔到台架前,将一双合欢花纹的挖口红缎绣鞋小心捧了过来,跪地脱下姑娘足上的便鞋,理平白袜,动作轻巧地套了上去。低着头的荀安如正好能看见她半侧的苍白面颊和微红的眼角,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们只顾说笑,倒忘了你……听我们提起东海,你的心里一定很是难过……”与家生婢女的敏儿不同,佩儿原籍在东境的芡州,父亲原是湖边打鱼人,遇了水难,一家人生计无着,只能将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卖了活命。幸而她生来灵巧,辗转进了荀府后日子过得不错,对于亲人终究是思念大于怨恨,便求了姑娘帮忙,想办法重新联络上了家里,每年互通音书,盼着将来还有相见之期。不料东海侵袭,所到之处杀戮重重,母亲和兄长全家都死于屠刀之下,噩耗传来,哭得她肝肠寸断,几度晕厥,至今依然是想起来便会落泪。“我娘和我哥哥一家的仇,全靠姑爷替我们讨还。今天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奴婢怎么都不该掉眼泪。”佩儿仰起头,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恭喜姑娘得偿所愿,嫁了一个盖世英豪。”荀安如心头又是酸软,又是甜蜜,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这时门外响起了喜庆的催妆乐声,前来通知花轿已经上门。荀夫人不舍地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姑娘,低头抚了抚她的面颊,“嫁为人妇,和做姑娘时就不一样了。婶娘叮嘱你的话,可都听明白,记清楚了?”荀安如红着脸,点了点头。“外头传言,说荀大姑娘受太后恩宠,必定如同公主一般娇贵。但婶娘知道,你的性情最好不过。别担心,听闻姑爷也算一个和气的人,将来夫妇同心同德,必定如意美满。”“谢婶娘吉言。”荀安如眸中微微有泪,叹息道,“大堂哥没能来给我送嫁,想想还是有些难过……”提起这个一出城就跟脱了缰一样的侄儿,荀夫人的心里也是又牵挂又埋怨,不过眼下终究是大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