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向最为漆黑暗沉的深处。走在前方的渭无忌显然很清楚这一片黑沉背后究竟是什么,面色十分从容,步履也踩得极稳,每隔十来步便点燃岩壁上预设的火把,一截一截地照亮这条通向内洞的甬道。大约前行半里之深,一个周长数十丈,高约八仞的圆形岩洞出现在眼前。洞壁上嵌了一圈粗铁油灯,次第点燃之后,整个内洞里光线极足,可以看见洞窖的正中有一个齐腰高的石槽,槽内灌满灯油。一个小铜盘从岩顶垂下,恰好垂于石槽上方。环绕着铜盘的上下左右,团团簇立着密密的刀尖,锋刃雪亮。石槽的背后,也就是正对洞口最远的一侧岩壁上,开有一面两尺多宽、一人来高的铁门,紧闭的铁板上挂有重锁。濮阳缨亲自走过去,用袖内的铜匙将门锁打开,现出了一条不知延伸向何处的密道。渭无忌在石槽前站定,游目又看了看洞内的机关,叹道:“长林世子一向聪明,只要他走到了这里,立刻就能明白掌尊大人的意思,是想要拿他的命,去换萧平旌的命。”“他明白了又能怎样?走到这一步,一切都已经敞开,萧平章的面前根本没有别的破解之法,除非……”濮阳缨阴冷的语音突然停住,转而吩咐道,“时辰差不多了,你亲自去洞口盯一下,如有意外,也能尽早防备。”
渭无忌躬身领命,快速从来路退出。濮阳缨将手中的蛇箱放下,掀开青纱,卷起右边的袖口,将手臂伸入箱内。玄螭扭动着从他的手腕处缠了上来,盘在小臂间,吐出细长暗红的舌芯。洞内的油灯灯芯粗壮,焰光烈烈,整个洞室的温度开始慢慢升高。骨脉之伤已愈,多年的寒痛消失,厚重的外袍和闷热的空气不多时就逼出了周身的汗滴。濮阳缨抹了抹汗湿的额头,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个秋天,想起了血液中滚烫的疫火,和高烧下昏乱的呻吟。父亲的尸体就停在房间角落,他知道自己很快也会死去,恐慌和痛苦交织下唯一的安慰,就是母亲还在身边,还能向路过的医者呼救。“我这里只剩了最后一粒丸药,按新方子配制的,很有效验。给你家大郎服下,应该能撑到其他大夫赶过来。”大夫的声音遥遥传来,高烧下的他神智居然十分清醒,字字句句听得分明,“大嫂你这个年纪一旦病发会恶化得很快,现在已经有了症状,最好躺下来不要再劳碌。王城那边夜凌宫学的疫情也很严重,我得马上赶过去了……”母亲嗓音模糊地道了谢。淡淡的药香飘来,体内求生的渴望从来没有那般强烈,原本连指尖都不能移动的他,居然强撑着从枕上半抬起身体。然而递到中途的那一粒药丸,却在他眼前被犹疑不决地收了回去。“好孩子,刚才大夫说的你也听见了……宫学那边疫情严重,娘很担心你弟弟……”母亲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眼中泪珠滚落,“不是娘不疼你,可弟弟是夜凌子,你、你也一定愿意,把这最后一颗药让给他的……是不是?”他愿意吗?当然不愿意。双胞的血脉又能怎样,骨肉的温情又能怎样?所谓的疼爱,所谓的一视同仁,在性命面前都是一片虚假,这个世间最为实在的,莫过于自己活着。濮阳缨半仰起头,看着石槽上方林立的刀尖,喃喃道:“这个生死之局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转身直接离开。萧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