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熏竹毛笔,还是什么来着。反正是送给自己的东西。虽不贵重,但对于一个杂役而言,积攒一辈子也未必能买得起。顾乃春原以为杂役是来求个宗内的闲职。却没想到竟然是来拜师的,还请来了掌门师兄的荐书。“真是荒唐啊。”他现在还存着这念头。一个没有半点资质的杂役,痴心妄想要做修士。还是千方百计、削尖了脑袋往进来挤。顾乃春不太记得当时怎么将这杂役推脱过去的。大概是打了一个赌。赌约是对方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现在想想,他当时的确有些苛刻刁难了。但心里头存的念头,倒不一定是刻意作弄、戏耍。只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罢了。他顾乃春是什么人。堂堂地桥境修士,合规院主,云隐宗附属顾家的掌舵人。“我犯得着跟一个杂役过不去么?”但那杂役却令人意外地接下了赌约。这一幕,顾乃春倒还记得清楚。因为听到赌约后,杂役的神情太令人印象深刻——先是瞳孔放大、有些吃惊,接着眼神黯淡、大失所望,然后紧皱眉头、苦苦支撑着思考,最后又仿佛咬牙下定了决心。
杂役接了赌约后离开了。似乎又在离开合规院后明白了他的用意,很识趣地再未曾来找过他。后来,他又听贾海子提起,这个杂役名叫魏不二。贾海子跟他说起魏不二如何如何努力上进,如何如何百折不挠,如何如何想修习道法,哪怕只是旁听。说什么魏不二扫院,托人,求人,不要脸面地在各家分院门口跪着恳求。“师傅,您就看在徒儿的份上,看在魏不二这般努力又诚心的份儿上,给他一个旁听的机会吧。”贾海子也曾与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后来他又听说,这话好像是婉儿的主意。顾乃春记得自己当时听得稍稍有点动容,但脑子里却是清醒的。叫魏不二来旁听其实没什么。说到底,不就是添一把椅子的事情。但各院院主都没有接纳魏不二,自己若要答应了,岂不是显得合规院的门槛太低了。一直以来,合规院在云隐宗各院内不算显山露水,排位甚至有些靠后。合规院弟子的在宗内宗外很少能出什么风头。但那个时候,顾乃春心里到底还是很有些傲气的。别人不收,我为什么要收。收下来,岂不是显得合规院弟子良莠不齐了么?更显得我顾乃春饥不择食。再者说,如此风气一开,往后宗内的杂役学了去,都跑到合规院拜师如何了得。“修行一道,首在缘分。”“资质就是最大的缘分。”“魏不二全无半点资质,也就与修行一道彻底无缘。叫他老老实实做个凡人罢。”他那时给贾海子说的,大抵就是这些话。未必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楚。但道理是决计是没有错的。再后来,离奇的事发生了。魏不二竟然打开了内海之门,又被苦舟院纳了回去。“邪门儿了。”关于这件事,云隐宗不少人起疑。因为魏不二和其余两人入宗之事,掌门和几位长老院主还开了宗务会。之后,顾乃春才听掌门私下说起,好像是黄宗裳出了大力,才叫魏不二借外力打开了内海之门。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不过,“靠外力才成了修士,能有什么出息?”便是这个缘故,贾海子劝自己将魏不二纳入合规院的时候,他还是果断否决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就越来越离谱。或者说,越来越超出顾乃春的认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