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倔武在门口等她。外面的雨,悠悠颤颤的下着,风中招刮的是雨条。檐前交织的是雨丝。庭前错落的是雨滴。像约好了下个七世三生的,仍是雨的大手小脚。严笑花自班房的暗湿处步出,脸白得就像一朵在荷塘里徐徐伸展的莲瓣。陆倔武关注的望着她。有些事,他在场时,她不便说。所以他先行离开。严笑花向他摇摇头。“我要求你一件事。”她向他说。陆倔武觉得自己心头似给灌了一大碗苦水。他知道爱上她就是苦楚的开始,可是这种:拿苦来辛、用悲来伤的感觉,有时想起来尽是千种痛心的过往,无法禁受的哀寂。他长吸了一口气。雨是冷的。空气是潮湿的。他知道她会向他要求些什么。他只是不晓得如何拒绝她。雨更大了。她向他提出了那要求之后,他要去部署,所以先促轿直赴府厅,剩下一部轿舆,和两名丫鬟,三名家丁,两个轿夫,服侍严笑花。一名翠袖玉环的丫鬟打伞为严笑花遮雨。严笑花一直注视着陆倔武听了她的要求后的神情,捋衣掀帘勿勿上了轿子,只跟她说:“为你,我会做的。我知道你是为他而做的,而我这样做却会失去了你。”便摧轿在雨中疾行。她目送他那一行人,远去。严笑花仿佛有些儿失神。待丫鬟递过伞来,她略弓腰,要步过雨幕上轿之际,忽听有人叫他:“严姑娘。”她半转着身子,已知道望她的是那有着一双漂亮眼睛的叶红。“怎么?”她说,“你还赶上来再骂我一次吧?”“……我不知情,以为……”叶红觉得纵在雨里,也飘来一阵沁人的香气,不知怎的,连说话也没了头绪,“我不知道你是帮龚大侠的,所以才……可是,你既要帮龚侠怀,为何却要下嫁陆倔武……”严笑花嫣然一笑:“这关你啥事!”叶红苍白的脸一下子涨得不胜酒力一样的红了起来。严笑花低首走向轿舆,冲开了一片雨网。丫头掀开帘子。轿帘上绣着牡丹图,但已逐渐褪色,给雨水湿了好几个大圈,仿佛那儿才真的暗自长了几朵深红牡丹似的。严笑花坐了进去,脸孔更显得像一朵在暮色里盛开的花一般。“冰三家好吗?”叶红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严笑花在放下轿帘前还说了一句:“你刚才的问题就是它的答案。”叶红觉得这一幕很熟悉。记忆里仿似曾有这一幕。可是他从未历过这一幕,严笑花也不过是第三次见面……(怎么会在陌生里如许熟悉?)(怎么竟在苍寒里如此温馨?)(怎么这一幕竟似在前生历遍,来世还会再会一次?)在雨里,每一点的雨都像一句话。叶红却觉得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扩撒在地上的积水面,漾成一张张如花的脸……他心中的话也成了点点点点……正当叶红撑着伞,心乱如雨,往严笑花所去的相反方向独行深思之际,班房偏厅里那四个脸色如雨幕般阴沉不定的人,也开始了低声的检讨、定计:“有没有看到严笑花的神情?”“怎么?”“我看她是矢志要救龚侠怀的了。”“没想到她对龚侠怀竟是那么深情!”“奇怪,婊子也有情义?”“不止婊子,陆倔武也一样对她深情厚义,这才糟呢!”“陆倔武插手这件事,使我们很为难,他真是”“他要管这件事,是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我看,这件事扯开来、闹上去,姓陆的算老几!他惹得